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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只知更鸟身在樊笼，整个天堂陷入狂怒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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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院底下消防队队员、人群和火红的惨白的灯光连成猩红的防线。

阿卡斯守在医院门口，一见到伽罗从楼梯口飞奔而上，跟着上前说明情况。

“那个孩子是趁陪护上厕所跑的，找了一圈被目击者看到在这个杂物间窗户边上，她爸妈现在在这，已经被乔茜安抚下来了，现在问题是她不准我们靠近。”

特调组在她修养期间曾经上门找过小泉试图了解情况，可惜的是小泉本人不配合，一问就大喊大叫，无法只得暂时先找别人，这里放一放。

没想到才过去几天，就闹出这种事。

乔茜在边上安抚小泉的父母被他们骂得狗血淋头，她说一句人顶数十句，根本不给她说完的机会，尤其是小泉母亲，她是最激动的，骂着骂着忽然动起手来，要不是乔茜躲得快，她那一看就知道花了不少票子做的指甲一准戳进乔茜浅粉色的眼睛里，还哭着喊着“宝贝不要做傻事”、哦“警察都是干什么吃的，丝毫没有她在妨碍公务的自觉，让乔茜整个就是一个头大。

而小泉爸爸则相对安静，只是也拉不住自己的妻子反过来被妻子数落，反手就是一推，差点上演家长内讧的好戏码。

阿卡斯刚一把人领到位便见到乔茜差点受伤以后就一直黑着脸，心里默念我是警察我是人民公仆，过去帮助乔茜拉开闹事者的家长，小泉妈妈见到这么一个身材高大却垮着脸犹如道上混的男人过来，吓得卡了词儿，整个人气焰都缩了一圈，被她老公拉到一边。

乔茜这时才得空说了一句完整的话：“这位女士，请放心，我们会处理好您孩子的问题的。我们请的专家已经到了。”

话刚落音，她身后青苍的影子一闪，劈开拥挤的人群朝里走。

“阿卡斯，拜托你疏散一下这里的人群。”

阿卡斯得令，朝不远处刚上任的菜鸟警察阿奇打手势，二人便开始配合护士们驱人。

小泉坐在窗口边，这里是五楼的住院部，她看着底下拥挤的人群，哼笑。

“小泉同学。”

小泉如愿以偿看见她想见的人，面无表情转过头。

她命令道：“关门。”

伽罗眉尾微挑。

小泉被他不动如山的气势刺激，提高嗓音：“关门！”

小泉妈妈听到自己的女儿的声音，忙起身：“囡囡！是妈妈！她刚刚说什么？关门？我女儿要关门，为什么要关门！？”

伽罗想了会儿，对她说：“请稍等。”

小心在伽罗进去后侧身藏进阴影里，默默盯着小泉，以防她趁伽罗注意力不在她身上而突然跳下去。

他是跟在伽罗身后进来的，就像藏在伽罗影子里的人，而伽罗耀眼，反倒为他提供了一个相当好的保护罩，或者说障眼法。

这算是这么些时日以来他同伽罗培养起来的默契，谁也没说你我分别要怎么样，自然而然分工明确起来。

伽罗出去找阿卡斯商量了一下对策，又向他要了执法记录仪。

小泉很警惕：“你去干什么了？你说什么了？你是不是要了那个摄像头？给我扔了！”

长时间未进水导致她声音嘶哑，眼下大大的眼袋和黑眼圈蓬头垢面跨坐在窗台上背着从地下照上来的光，活脱脱一个阴森森的鬼。

“我没有拿那个东西。”

伽罗大手一笼，借关门的动作微侧着身，没动。

小泉正处在精神高度紧张的状态里，她死死盯着伽罗：“手，手拿出来！”

伽罗依言摊开手，顺道还掏出了有口袋的裤兜，示意他什么也没拿。

“同学，这下你放心了吗？”

小泉没理他，她一改方才撒泼的模样，死死凝视伽罗，好似这样就能把他身上盯出一个窟窿：“你知道了什么？”

伽罗甚至陷入魔怔里的人受不得兜圈子，她不会在意话术，只要她听不到自己想要想知道的东西，她就会进一步用更极端的方式来推进这一切。

“我知道你、玖和灯灯之间有矛盾。”

小泉冷笑。

“但我觉得现阶段你们这个年纪，有什么矛盾不能好好解决的呢？”伽罗边说边飞快计算着他和小泉之间的距离，“非要闹成这样，睡的一睡不醒，醒的一蹶不振，你也进了医院。值吗？”

“你知道了。”小泉根本不听伽罗搁这跟她扯皮，呢喃着。

“你知道我为什么要这样做了。”

直到现在，她都不肯给一点纰漏，伽罗都佩服她的心理素质。

“我知道灯灯那个没妈的东西手里有录音，我看见了，她拿到了灯灯的录音，她告诉我了，她用这个让我不要动她，你帮我拿过来，帮我毁了，我就不挑楼，好不好？”

她用轻得如一片羽毛的声音同伽罗商量。

丝毫不觉得自己这样做有什么不对。

理所当然，就应该这样。

小泉就应该是光鲜亮丽的。

其他人为什么要妨碍她呢？

她在学校挺好的，学校因为政策原因转普高招收男生，没问题，但是他们不应该进学生会，来瓜分属于她的权利，男生进学生会像什么样？谁知道他进来要干什么？

不过没关系，只要控制住就好了。

她仍然要利用一下这个少数群体，毕竟考虑到支持率，还是展现一下她的胸怀的。

但是。

但是为什么要动她呢？

为什么，为什么要动本来就属于她的东西呢？

“我这些天一直在做梦。”小泉扒着窗框，指甲扣在金属边缘吱吱咯咯响，听得人牙根酸软，“我梦见玖坠楼，然后我坠楼。我总是在医院遇到莫名其妙的事情。你说这还不是那个小贱人在作祟？她摔成植物人都不放过我！”

“是她逼我的！”

小泉声音陡然尖利。

“她为什么多管闲事！她他妈的一天到晚就知道查查查，公正公正公正，这他妈哪有那么多公正给她主持！她是不是有病！”

“她不仅有病，还要拉着我也一起有病。”

小泉眼神发直，她的目光不再是一个高中学生的目光，里头阴云缭绕，擦不出火花，只要再给她一点来自心底深处的魔鬼的东西，它们就会发酵、爆发，喷涌而出。

“我要弄死那个贱人。”

她张口闭口就是“贱人”、“女表子”、“狗娘养的”，听得伽罗直皱眉。

“我给你钱。”小泉话头又是一个急转弯，“我给你很多钱，你帮我处理掉她，只要拔了氧气管，或者一个枕头，对，一个枕头。”

只要一个枕头。

捂住那个小贱人的嘴巴。

就可以什么都没发生。

“什么都会好起来——”

说完，她期待地看着伽罗。

伽罗冷静拒绝：“我现在虽然不是警察，只是一个调查员，但是我还是隶属公安局的，我不干这件事，任何人都不被允许干这个事。”

小泉说：“我现在跳下去。”

伽罗冷冷地看着她。

她笑起来，语气带着刻意的天真与纯然的恶意：“我现在就跳下去，我不好过，你也不好过，你没有劝下我，是你失职，你看，你都把警察拦外面了，没有人给你做证。五楼，我看过了，地下有灌木丛，我摔不死的*，还有消防在底下垫着垫子，如果我没事，最好，如果我命大只是受了点伤，我醒来就说你刺激我，是你导致我摔下去了，我还要告诉记者，让他们去报道，你不会好过的。”

“这也不能改变这件事情就是不对的事实。”伽罗不为所动。

小泉尖叫：“闭嘴！”

“闭嘴闭嘴闭嘴！”

“我不需要你来告诉我什么是对的什么是错的！只要结果是好的，管它那么多干什么呢？”

“为什么都在逼我，都在逼我！”

她彻底失去理智。

“我的名声都被你们毁了！”

“那都是我的东西！为什么要抢！”

小泉哭着大喊大叫，合着门外小泉妈妈的喊声，一出大戏。

她起身毫不犹豫往外跳——

“都是你们逼我的！！”

伽罗瞅准时机往前冲，没想到小心更快，他只觉得耳边有细微的风，黑色的闪电从暗处窜出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捞扯住大半个身体已经往下落的小泉，也因为小泉的重力和自身的冲力飙出去半个身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