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AAJiao

一只知更鸟身在樊笼,整个天堂陷入狂怒之中。

出勤三

一周后。 

 

牛津街狼杀人事件引爆的社会事态总算缓慢的平息了下去,接待处的员工也总算不用疲于应付此起彼伏的电话铃声,机械地重复着“不好意思某某某天预约已满”“我们领事长今天不方便接受采访”之类的客套话,猎人和小红帽们也总算不用在已经算是半个自家地盘上同那些不知道是正经记者还是狗仔的人斗智斗勇。 

 

领事长也没忍住在自己家办公室开一瓶香槟庆祝自己终于不用被英国政府高层的官员电话邮件齐轰炸。 

 

大家一直在痛的脑壳总算慢慢有了休息的余地。 

 

伽罗在这一周也慢慢摸清了小心的脾气,总的说来就是:除了夜间猎人活动,其余时间全都别找他。 

 

也不知道是为什么这么热衷于夜巡和捕猎。 

 

他偶尔会去Archway和阿卡斯当时遇见狼的地方转悠,加上自己复职所需要熟悉与处理的业务,其实也根本没什么可以休息的时间。 

 

最后还是被阿卡斯一拳砸进办公室沙发椅内才停歇下来。 

 

“我知道那天散会之后你出去找玖问了什么,数据异常不是你一个人的事情,你焦虑没屁用。现在并不是透支你自己精力的时候,到外面瞎跑什么?你想要查什么告诉我,我来帮你查。” 

 

伽罗抱歉而又尴尬地笑了笑。 

 

“你的小红帽呢?” 

 

“什么叫我的小红帽?听着流里流气的。”伽罗纠正,“是搭档。” 

 

“他回家了。” 

 

“这么宅?昼伏夜出的啊。”阿卡斯挑眉,“你还在查他的事?” 

 

伽罗默然。 

 

这就是“对”的意思了。 

 

“唉,你说你,一天到晚让自己这么累干什么呢?”阿卡斯揉着自己不受控制相聚起来的眉心,把阿奇递过来的毯子兜头罩在了伽罗头上。 

 

“赶紧给老子睡。” 

 

“英国的天塌了还有鲍首相和他那一帮子保守党顶着呢,你一个无国籍人士*操的什么婆婆心?又不付你工资。”阿卡斯坐到了伽罗的办公桌上。“剩下的文件我来给你处理,以前又不是没干过这事。” 

 

“……谢了。” 

 

“闭嘴。” 

 

“就不能指望你嘴巴里突出象牙来。” 

 

“你再说一句埋汰我的话我就把手上的文件放进碎纸机里。你知道的,我干的出这种事。” 

 

“……对不起,爸爸。” 

 

“我原谅你,儿子。” 

 

二人插科打诨,伽罗的声音渐低,最后的尾音被平缓下来的呼吸声模糊。 

 

伽罗的视网膜里留下的沉入摇篮的画面,是阿卡斯坐在桌子上抓耳挠腮浏览文件的样子。 

 

真好笑。 

 

从以前开始,阿卡斯就是这样。 

 

不过,那本来也是他曾经的位置。 

 

副部长。 

 

后来因为什么被牵连降职了?伽罗有些迟滞的思维艰难地调动大脑记忆区的脑细胞。 

 

因为—— 

 

“因为阿卡斯是笨蛋吧。” 

 

说句话的时候少女坐在医疗室纯白色的病床上,手肘撑在大腿上,双手捧着脸看医疗室的护士长不留情面地扯紧止血绷带,勒得伤口炸开疼来炸得阿卡斯龇牙咧嘴。 

 

他脸上挂彩的地方也不少,身上黑色的制服破破烂烂的。 

 

伽罗在一旁笑得很大声。 

 

“闭嘴!你懂什么?” 

 

“起码我知道再遇见棘手的狼的时候,得逃跑。” 

 

“你是小红帽,你当然得跑。” 

 

“你打不过,你也得跑。” 

 

“我最后捕猎成功了,你没看见吗?” 

 

“是啊,伽罗弄死的,你只是补了个刀。” 

 

“你这丫头——嘶——” 

 

护士面无表情:“受伤这么严重就给我老老实实躺在床上休息,这么狂,想上天?” 

 

“不公平啊,你怎么不去管管腿都没好利索倒是已经下地的那个?”阿卡斯在床上艰难地抬起头部,用唯一能活动的手颤颤巍巍指向伽罗。 

 

护士瞥过去,扎马尾的少年安安静静坐在椅子上,旁边拄着拐。 

 

“他比你听话。”护士收拾好换下来的绷带,气势万钧地出了病房,嘹亮的嗓音整个楼层都能听见。“下一个,霍尔曼•维奇先生!” 

 

“河东狮吼。”阿卡斯嘀咕。 

 

少女丢了一颗糖过去,正好砸在他脑袋上。 

 

“说话注意点!太不礼貌了。” 

 

“你也凶巴巴的。”他捡起落到自己衣服褶皱里的糖,有点艰难地拆糖纸。 

 

正艰苦奋斗,旁边有手伸过来帮他拆露出了里面漂亮的,火焰形状的红色硬糖,阿卡斯说了一声“谢了”,丢进了嘴巴里。 

 

“怎么样?我在加拿大的时候找了好久这种糖果,枫糖味的,不错吧?” 

 

“马马虎虎吧。” 

 

“伽罗也有份。”她从鹅黄色的裙子口袋里掏出另外一颗,糖果在半空划出一道抛物线,被伽罗正正好接在手心里。 

 

他拆开来看。 

 

“这糖果真像阿卡斯。” 

 

“哈?” 

 

“对吧?”少女像是终于有人发现了精心准备的小惊喜似的,眼睛弯成了月牙,浅粉色的发尾在细白的尘埃里晃,同照进来的晨光融化在一起。“我也觉得很像他,红色的,像火焰一样。” 

 

伽罗拇指与食指捏着硬糖,举到眼前,在他聚焦的视角下,阿卡斯和少女都被装进了这颗火焰糖里,变得单一而通红。 

 

红色。 

 

炽热的,不可一世的,危险的。 

 

他像是被什么蛰了一下,连忙挪开那颗糖,像挪开了剧场隔开喧嚣与散场的幕布,露出里面黑色狰狞的眼睛来——他们不见了。 

 

伽罗慌了。 

 

“阿卡斯!!——!!” 

 

他被分裂成两部分,一部分成为那个正在黑暗的空间里恐慌嘶吼的伽罗,一部分成为一个冷静的伽罗。冷静的伽罗杵在原地看着恐惧的伽罗犹如困兽,呼唤被消音,时间的感知被弱化,他不知道自己在叫谁的名字,恐惧的伽罗喊得太快了,除了“阿卡斯”,他分辨不出第二个的名字人到底叫什么。 

 

当冷静的伽罗试图走近一点看清楚,就被来自另一个自己身上的引力吸了过去,被影响、被感染、被童话,最后的理智都被吃掉了。 

 

他撞上了门,他拉开门,门外强劲的冲击力撞得他往后一个趔趄,摔在地上。冲天的火光在门的那一边朝着他伸长手,想要将他也纳入进自己的一部分,它碾碎了室内的温度计,蚕食着所有能够提供给它能量的物质,不断发展壮大,成为伽罗眼中庞然的怪物。 

 

烧啊! 

 

全部烧起来啊! 

 

伽罗不顾一切扑了过去,他一手捂着鼻子,一手护着自己的面部,他闻到了自己头发烧起来的糊味。 

 

他开始沿着路奔跑,敲在金属走廊的哒哒声和周围的金属物质让他判断自己是在一个化工厂里。不知道因为什么缘故它烧了起来。 

 

爆炸。 

 

对!最初是爆炸。 

 

在一个化工厂,爆炸是一件相当致命的事情,一旦有一个地方被引爆,一整片区域就会像多米诺骨牌似的一路蔓延到更为广阔的地方。 

 

为什么爆炸? 

 

对,为什么会爆炸? 

 

他和阿卡斯,还有,还有,对,还有她。 

 

只是在化工厂发现了群狼而已,只是参与了一次联合围捕行动而已,只是去捕猎狼而已。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为什么会爆炸? 

 

“伽罗!!” 

 

他茫然地回头,阿卡斯一脸血,像是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他被熊熊火光染得红艳,像是现在他就被裹在那颗红色的硬糖里,里面不是甜甜的味道,而是将空气都烘烤得腾升扭曲的高温。 

 

“她呢?” 

 

消防火警铃声在遥远的彼岸响了起来。 

 

阿卡斯得不到回答,揪住了他的衣领将伽罗扯到自己面前让他强迫地对上自己的眼睛,一字一句就像是从口腔血肉里挤出来的怒吼。 

 

“她呢!?” 

 

二人之间只穿插着大火咀嚼吞噬周围食物的噼啪声。 

 

“我去找人。” 

 

阿卡斯冷冷地推开伽罗,反身毫不犹豫地冲进了火堆里。 

 

“阿卡斯!!” 

 

伽罗跟着他,两只手臂趁着他把注意力放在前方时穿过他腋下,制住了他的行为:“你现在进去就是送死!” 

 

“滚——!” 

 

两个人挣扎之间也不知道是谁往谁脸上砸了一圈,就这么扭打了起来,也不管现在他们到底处于一个什么样的危险境地里。 

 

伽罗腹部硬生生挨了不知道多少拳脚,但他始终没有放开紧紧扣住阿卡斯的那只手。 

 

“你他妈别闹了!你想死在这里吗!?”伽罗吼道。 

 

——小兔子乖乖,把门开开。 

 

“我他妈才没闹!老子警告你伽罗——”阿卡斯眼底也像是烧进了火,“要是你再拦着不让我去找人,这兄弟咱们就别做了。” 

 

伽罗一怔。 

 

——快点开开,我要进来。 

 

“还不放手!!”阿卡斯怒喝。 

 

“你他妈给老子闭嘴!”伽罗一把扣住了阿卡斯的下半张脸,也不管他恶狠狠地在自己手臂上留下了一个血淋淋的牙印。“你仔细听!” 

 

——不开不开我不开。 

 

阿卡斯逐渐安静下来,他同伽罗对视了一眼,沉静下来仔细聆听着儿歌的来源。 

 

——妈妈没回来。 

 

“这边——” 

 

他们穿过一层又一层火网交织的走廊,身后的建筑在不断紧追着他们崩塌,发出轰然巨响,可是那人低声哼唱着儿歌的声音至始至终都清晰地盘桓在二人的耳朵边,像是一种指引,不知道将他们导向何方。 

 

——谁来也不开。 

 

歌的终点是最后没被波及的二层阳台,这是化工厂的办公区,只有两层楼的高度,他们推开门,透过扭动着的热空气,看见了一个男人,三只身躯庞大的狼,以及,他们中间躺在血泊里死不瞑目的少女。 

 

她正正好望着他们,以往飞扬着神采的眼睛没有了生机,只僵硬地瞪着伽罗和阿卡斯,面无表情地质问: 

 

你们为什么不来救我? 

 

男人戴着帽子,在如此糟糕的环境当中根本他看不清长什么样子,他将少女抱在怀里,带着黑色手套的手扶过她的面颊,让她闭上了双眼。 

 

小兔子乖乖。 

 

“你她妈别碰她!——!”那一瞬间,阿卡斯理智崩断,大脑嗡嗡作响,一片空白,他不要命地往前冲,伽罗拉不住——不,不是拉不住,而是他根本就动不了。 

 

他眼睁睁看着阿卡斯同那人同归于尽,视角转换间,伽罗听见风声,和摔得支离破碎的尸体。 

 

红色的爆炸破开黑色的夜,天空拉开了一道口子。 


把半边世界照得如地狱般疯狂而热气腾腾。

 

他听不见任何声音了,耳边只有被拉长变形的尖叫声。 

 

“……本次捕食者(Predator)计划失败,五十六人死亡,十四人受伤,行动部部长伽罗以及行动部副部长阿卡斯及其搭档小红帽在本次行动中未能及时听从指挥,且在化工厂爆炸之后失联整整两个小时,造成救援延误,小红帽死亡,阿卡斯昏迷,伽罗先生重伤。” 

 

“伽罗先生醒后,始终无法完整描述失联两小时所处的地点以及发生事件……” 


“……现公布针对违反计划以及计划条约的伽罗先生、阿卡斯先生所讨论出的处罚通知……”

 

“阿卡斯先生仍在ICU……” 

 

“死去的小红帽……” 

 

“受伤的猎人……” 


“……现下发所有猎人的处理通知……”

 

伽罗睁开眼睛,在眼球晶状体还未自行调整过来的时候,模模糊糊间看见有个粉头发的女孩子在向阿卡斯作报告。 

 

他下意识想喊出她的名字。 

 

“伽罗先生,您醒了?” 

 

伽罗眨眨眼睛,站在阿卡斯桌子边的是阿奇。 

 

“……嗯。” 

 

听见了伽罗从沙发上起来的动静,正在工作的阿卡斯抬头:“哟,睡得怎么样?” 

 

“糟糕透了,沙发硬得要死。”伽罗慢慢转动自己有些活动不能自如的关节,不出意外听见骨头咯咯啦啦的声音。 

 

“继续,刚刚说到,有受伤的猎人?”伽罗问。 

 

阿奇见到偶像有些结结巴巴的:“是、是的,是一个野猎,在捕狼的时候,好像操作不当,被狼划伤了手,还差点让一个路过的普通人遭了殃,不过被事后赶到的格林猎人及时解决了,只在最后捕狼的时候,两方有了冲突,导致狼跑了,但后面跑了的狼也没有再表现出对人的攻击欲望,那个时候天亮了。现在纪律部正在调解当中。” 

 

“野猎是哪边的?” 

 

“UHMC的一名野猎。” 

 

“需要更高层级的人出面吗?” 

 

“那名野猎似乎对这只狼相当执着,现在还在……呃……解决纠纷。” 


叩叩叩——


“请进。”

 

“伽罗副部。”门开了,是行动部指挥中心的人,她朝伽罗笑了笑。 

 

“这件事可能需要交给您来解决了。”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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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释: 

 

【无国籍人士】 Stateless Person。就一般概念来说,无国籍人士指不具有任何国家国籍的人或根据任何国家法律都不认为是其公民的人。无国籍人的出现,主要是因各国立法冲突造成的,也可能是由其本人意志决定的,或是国籍被剥夺的结果。此外,无国籍人在国际上不受任何国家的外交保护(出自百度百科)。但由于格林的出现,无国籍人士如今还泛指从事猎人和小红帽的具备无国界性质的特殊从业者,格林大多数猎人和小红帽其实是属于无国籍,这类无国籍的人在护照与身份证明上出生国家或是出生地与生活地会写格林,只是格林属于第三方而并不具备“国家”的形成要素。有趣的是,格林在国际上享有仅次于联合国组织的地位,隶属格林的无国籍人士在海关具有特殊权限,然而所要经历的海关盘查与签证审批会比一般普通人要严格精细许多,一般来说能够获得申请的签证只能是因格伦调配工作或是任务的原因。在各个国家有一定程度上的该国公民权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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